從三個人到一個人 @ 甜點是另一個胃

上面的這張照片是每天上下課必經的平野川。

冬日的大阪即使天空很藍，陽光很耀眼，空氣卻始終冰冷；

拖著沉重的行李，確認腳下踩的不再是台灣的柏油路，我再次回到日本，

在此迎接我的是語言學校的冬學期授業，繁忙的課業即將開始。

又一次的，我從三個人回到一個人的生活…

在部落格裡消失了很久的我，不是因為帶小孩太忙而忘了更新，其實是從去年9月底就來到了日本，開始我的留學生活。

三年前，我開始計畫著要到日本留學，除了學日文之外，更希望能夠進入日本的專門學校，徹底的從基礎開始學習西點麵包等烘焙技術，為將來轉換跑道打點基礎。

我跟民一邊努力的存錢，一邊計畫著兩人一起在日本生活的光景，想到兩個人在異鄉共同生活、學習著，彷彿再度重回學生時代，不由得就開心了起來...

計劃歸計畫，生命中總有意外，我們都沒意料到小恩會選在這個時候來報到。

儘管初期亂了陣腳，我還是沒打算放棄原本的規劃，只是為兩人的留學行程做了一點調整。我堅信我可以在產後哺餵母乳直到孩子滿六個月，民接著請育嬰假接手照顧小恩半年，再到日本與我會合。兩人不在台灣的這一年先委託婆婆照顧小恩，課程結束回台之後小恩大約兩歲，(嗯，還小，不算錯過孩子成長階段太多)接著好好的在家裡帶他直到讀幼稚園,，一邊也可以從事類似烘焙教學等等工作時間具有彈性的工作…

產前有好多人關切著我的留學計畫。「妳捨得嗎？放得下嗎？」

我總能灑脫的回答他們：「唉呀！才一年半載，而且每三個月就回來一次，應該沒問題啦！」

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完全是癡人說夢話，很多事，還沒當過媽媽的我是永遠不會明白的。

在我意識到這一點時，已經是箭在弦上、不得不發的狀態。

學校的申請通過了、學費與一年的房租也都繳清了，出發前夕的我被一連串的雜事忙得不可開交，即將出版的書稿也在這個時候寄來。以前都不知道一校稿是如此繁重的任務，偏偏時間卻又如此緊迫，一方面得準備留學的行李與相關手續辦理，一方面趕著惡補日文，我的時間必須完全配合著小恩的睡眠與清醒時間抽空來作息，還得在每隔三到四小時完成集乳、哺乳與用具的清潔消毒工作…壓力大得喘不過氣來，完全無暇去思考即將到來的別離。

後知後覺的我直到正式出發前一週，才驚覺就要抱不到這可愛的小人了。每晚要送小恩上床前，懷抱著四個月大的他，看著他純真爛漫的笑容都令我心碎鼻酸…

你曾經怎樣愛吻那小男孩的頭髮啊。

他有那種聖誕卡片上常畫的穿著睡衣跪著祈禱的小男孩的頭，

天使般的臉頰，聞起來有肥皂清香的頭髮，

貼著你的肩膀睡著時，你的手環著他圓滾滾的身體，

覺得天地之大，幸福也不過就是懷抱裡這小小的溫柔。

~《目送》龍應台~

留學生活並不如原本想的那麼順利。適應新的語言、新的環境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，若是加上思念兒子的參數後，那更是另一番折磨；

原來當了媽媽之後，好多事情真的會變哪！多少曾經那麼在乎的事情，在孕育了這個小小生命後都顯得微不足道了。

話雖如此，已經來到日本的我，也只能選擇咬牙走下去。

那麼長一段時間沒有更新部落格的真正原因是，我到日本之後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低潮。

開學後不久，我就遇見了一個措手不及的狀況~

我竟無法如期進入專門學校！

在以往，外國人申請進入該所專門學校所需要的語言條件，是必須擁有日本語能力試驗N2以上的證照，或是入學前必須有語言學校六個月以上的學習經驗(我沒有N2，故選擇後者)；去年開始修正了這個條件，必須擁有日本語言學校六個月的學習經驗才可提出申請，這是連我的代辦都還不知道的新規定。以我的狀況來說，由於該校去年九月就開始開放申請，名額有限，又是日本人都爭相入學的名校，即使我通過了去年12月的N2，也趕不上今年四月的入學，只能再多等一年。

多留一年對我來說是不太可能去考慮的，一來覺得錯過孩子太多的成長過程，二來日本的生活費高的驚人，兩年半下來可是天文數字。為了來日本讀專門學校，我們存錢存得那麼辛苦，離開可愛的小恩，卻落得這種下場，想到這裡，就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。我像隻無頭蒼蠅，原本最大的目標既然不存在了，我又該何去何從？低迷的情緒持續了好一段時間，家人雖然安慰我還是可以好好的學日文，民把小恩照顧得很好，要我不用擔心，我始終因為思念之苦無法打起精神來。

那段時間我的部落格依舊毫無進展，卻因為回覆留言而認識了一位同樣熱愛烘焙的長輩。一封電子郵件打開了兩個人的話匣子，同樣身母親的她寫了一席溫暖的話給我，要我加倍認真把那些後悔的一起努力回來。這對於當時徬徨又思念家人的我猶如一劑強心針，能夠這樣被家人支持、被素未謀面的網友打氣，我是何等的幸福呢！

雖然一個人在日本的冬天個別寒冷，日文的學習也越來越難，我下定決心不再迷惘下去。

這個寒假雖然回台灣度過了將近一個月，對我來說卻覺得好像只有短短一星期，日子一下子就過完了。即使在日本三天兩頭都能透過Face Time從看見小恩，見面時還是很訝異兩個月以來的變化，那個軟溜溜的小寶寶已經能夠直挺挺的坐起來了。彷彿嫌這樣還不夠似的，小恩在我回台灣這段期間一下子發展了好多新技能，突然能從趴姿坐起來、能靈活運用四肢爬行、能喊爸爸媽媽、有一天甚至自己扶著桌子站起來了(但也就那麼一次)。一切一切的變化，對我這個兩個多月沒見面的媽媽來說，每天都過得好驚奇。

早晨進入小恩房間拉開窗簾時，我都期待著能看見甚麼樣的表情。彷彿回應著我的期待，床裡的小天使總是瞇眼笑著爬起來(很好奇兒子為何每晚睡前與每天早晨起床都能夠那麼開心？)，好喜歡像這樣，母子倆一起接新的一天的到來；我的寒假就在換衣服、尿布、煮食物泥、餵食、拍嗝、陪伴、洗澡、睡覺，這些周而復始的小事當中過去了，即使這樣，也覺得分分秒秒都好幸福。

這個寒假結束前，我也沒忘記在腦海中裝上滿滿的小恩表情再回到日本，感覺就像剛充飽電的電池，能量十足！

冬學期開學的前一天，除了向各為朋友交代一下行蹤之外，也跟大家分享幾張小恩的近照，祝大家新的一年身體健康，順心如意。